赤霞女招待得很周道,除了茶水之外，還有精致可口的小點心。

    她一身紅裝，肌膚如冰玉般光滑細(xì)膩,叫于觀真想起來赤霞女原身是冰蛟的消息,他來這兒知曉了不少法術(shù),也見識過大巫祝手段的玄妙,人鬼神看得不少,卻沒有真正見過妖,尤其是化人的妖,因此不免多看了幾眼。

    這女子貌美非常,生得與常人并無兩樣，只有一雙眼睛不同,金燦燦如旭日明亮，似能洞悉人心。

    不過……正常人會長時間與別人對視嗎？

    這一次仍是于觀真先避開了對方近乎咄咄逼人的目光，談不上惡意還是善意，那雙美麗的金瞳將蛟龍冷血的特質(zhì)展露無遺,注視里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嚴(yán)與震懾感。

    如果非要比較，于觀真覺得其威力只有高三時班主任在窗外的注視能夠相提并論。

    他實在摸不清赤霞女的意圖，就先喝了口茶，大腦飛速轉(zhuǎn)動起來。

    赤霞女的修為很高，之前單方面吊打莫離愁的時候就已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存在,可她似乎并沒有遮掩避諱的意思。就算于觀真對這個世界的規(guī)矩再是一知半解，可基本常識還是有的,別說劍閣與縹緲峰關(guān)系極差,哪怕是關(guān)系再好，也沒有代為管教徒弟的道理。

    難道是崔嵬的意思？他之前就提過好幾次莫離愁——

    “茶如何？”

    赤霞女見茶杯已空，又再添了一杯。

    她所住乃是方覺始的書房,分為內(nèi)外兩室，內(nèi)室平日用來小憩，外面則可拿來會客。

    書房收拾得非常干凈，除了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尼t(yī)書與畫卷之外，還有些描繪著經(jīng)脈的木人，各個都扎根針，此刻正值夕陽西下，窗外投來的光在慢慢溜走，暗影步步踱來，令那些藏匿在角落里的木人看上去如同橫死的尸體，幾乎能預(yù)想到晚上這個書房會變得很像停尸間。

    虧赤霞女能面不改色地住下去……

    于觀真被木人吸引了注意力，略有些分心，沉默片刻才回答上問題：“唇齒留香，確實好茶?！?br/>
    他與阿靈住過一段時間，阿靈對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抱著好奇心，連帶他長了不少見識，雖仔細(xì)分辨不出，詳細(xì)說不上來，但分得出好歹，知曉赤霞女并沒有敷衍自己，這壺茶的確不是凡品。

    茶水稍稍拉回于觀真的思緒，嚴(yán)格說起來，其實縹緲峰還算是劍閣的敵對勢力，說赤霞女無禮，她沒有不分好賴地拔劍以對，反而以好茶款待，足見和善；可說她友好，這兩日以來的言行又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。

    赤霞女仔細(xì)瞧了瞧于觀真，見他果真在品茶嘗點心，并不問先前發(fā)生的事，不由心中暗忖：“他倒是沉得住氣?！?br/>
    既山不來就我，只好我去就山，赤霞女本就有意考他品性，于是重提道：“于道友莫非還在想我之前的唐突之舉？”

    “我何必要想？”于觀真一聽正題來了，立刻將點心擱下，不緊不慢地擦了擦嘴，緩聲道，“定是小輩有什么不是，我想赤霞姑娘乃是劍閣中人，素聞劍閣最重規(guī)矩，絕不會欺凌弱小，必然事出有因，自會給個交代?！?br/>
    好厲害的一張嘴。

    赤霞女聽他話中綿里藏針，只是微微一笑，她其實并不擅長口舌之爭，性子頗有幾分直接，于是干脆問道：“不知于道友想要的交代，是為了莫離愁，還是為了縹緲峰的顏面。”

    于觀真蹙眉道：“赤霞姑娘是替誰人在問這個問題？”